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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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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時

才過了一個暑假,周嘉漾便瘦了整整一圈,原本合身的短袖松了不少。許衿盯著他幾秒,眼睛慢慢紅了。

“你……傷好了嗎?”

她懷裏抱著書,手指緊緊攥著書角問。

“謝謝你那天挺身而出幫了我,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
他站得很遠,語氣平靜而有禮貌,卻透著一股淡漠的疏離感。

許衿察覺到這一絲微妙的變化,心情莫名低落起來,她看著手裏的書,往前走了兩步把書遞過去。

“給,這書還是你拿著吧。”

周嘉漾擡手,卻沒有接過來,他把書往回一推,道:

“不用,我待會兒去找一本。”

說完,他從兜裏掏出一把紙幣,有零有整,一張張摞在一起足足有百元左右。

“這錢是當時你墊付的醫藥費,應該還不夠,我以後會還給你的。”

他把錢遞過來,許衿盯著楞了幾秒,沒有接。

這種感覺就像他急於與她劃清界限,想與她互不相幹。雖然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,可她是自願的,也不需要他來還。

“班長,不用給我了,這錢就當是你曾經幫助我的報答吧。”

“一碼歸一碼,你收下。”

他很倔,堅持要把錢給她,許衿不願意收,最後他直接把錢塞到她手上。

書仍然抱在懷裏,手上紙幣還留有他手心的餘溫。許衿看著他轉身,最後消失在樓梯拐角。

他說會去重新找一本,卻再沒轉身。

許衿心裏空落落的,像是生出一個小小的黑點,平白被日光灼出一個大洞來。

她定在原地,站了好久。

一直到姜敏看完書上去找她,她才和她一起下樓結賬。

“我剛才看到周嘉漾從裏面出來,你找書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他啊。”

姜敏拿了本小說第二冊,一手抱著書一手挽著許衿的臂彎。

“沒遇到。”

許衿眼神盯著前方,有些出神。

“對了,你看這本小說,是上次你送我的那本小說續集,還怪好看的嘞。”

許衿笑著點點頭,心思卻不在這裏。

時間過得很快,她們買完書回去已經是天黑了,許舟出去打籃球也剛回來。

看見許衿心不在焉地樣子,他不禁問道:

“姐,你怎麽了?”

“我沒事。”

她把書往茶幾上一放,整個人疲憊地陷進沙發裏。

她不明白,為什麽周嘉漾總是對她忽冷忽熱的。

可是他幫助她是出於他是班長的責任,是出於他的好心,與她想的那樣並沒有什麽關系。

本來就是她單方面喜歡他,這麽多天來,也只是她自作多情罷了。

許衿心裏憋著一口氣,拿了書又上樓回了臥室。

夜色漸深,這一夜,清醒無眠。

*

剛開學,大家都格外興奮,徐宥樂見到姜敏,眼裏直冒星星,整個人興奮地就差過來擁抱她了。

姜敏罕見地收斂了大大咧咧的性子,這次竟然躲到了許衿身後。她聲音很大,指著徐宥樂說:

“我又不是剛覆活過來的,你那麽激動幹什麽。”

徐宥樂向來是個臉皮厚的,尷尬和社死這種東西對他來說更加形同虛無,他大大方方地過來一手搭著許衿的肩膀,同時跟她打招呼:

“好久不見啊,許姐。”

姜敏站在身後,整張臉都上了顏色,她有些生氣,正要發作時,突然瞥見剛從教室門口進來的高大身影。

“周嘉漾,你管管他!”

肩膀上的胳膊迅速被收回去,許衿楞了一秒,原本低垂的眼眸突然擡起,轉過身望著他。

他穿著校服,寬大的外套敞開著,被風一吹忽而貼在垂下來的手臂上。

“怎麽了?”

依舊是平淡毫無感情的語氣,他面色如紙,直直盯著徐宥樂,沒分出半點目光看她。

徐宥樂被盯得心裏發怵,臉上掛著笑走過去一把勾住他的後頸。

“沒事兒,這不剛開學嘛,見到好久沒看到的同學未免有點激動。”

周嘉漾冷著性子,沒說話。

班主任來得很早,基本上在學生們剛到教室不久後就抱著教案進來了。姜敏回了座位,又恢覆原來的模樣。她盯著許衿眼下的青黑,又望望坐在教室最裏側的周嘉漾,悄悄開口道:

“你倆放個暑假被人抽幹精血了?怎麽虛成這樣。”

許衿一聽,伸手摸摸自己的臉,眼神下意識地飄過去。

去年青春活力的少年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,從背後望去,一節節頸椎同龍骨般凸起,勉強支撐著幹瘦的軀體。

他受了一場傷,卻像丟了半條命。

許衿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,明明養好傷就會好的,怎麽會變得不如以前,他到底經歷了什麽。

“咚咚咚!”

思緒被講臺上的老師拉回來,呂妍敲了敲桌子,示意大家安靜下來。

“同學們,新的學期又開始了,這意味著我們離高考又近了一步。老師希望大家能在未來三年全部考上自己心儀的大學,所以大家這節課在紙上制定好自己的目標以及接下來的學習計劃。”

呂妍說著,又從講臺上拿出一摞好看的小卡紙,招呼各小組的組長發下去。

“同學們把目標都寫在這張紙上,下課後組長收齊,班長和學委一起給咱們貼在後面的黑板上。”

“另外,為了所有同學都能跟上進度,這學期座位調整一下,同桌之間互相扶持,也希望成績好的同學能多幫助基礎薄弱的同學。”

話音一落,門口投下一高一矮兩個影子,呂妍轉過頭望了一眼,眉眼帶笑地出去了。

“家長您好,我是呂妍。”

……

“哦沒問題……”

許衿的座位靠墻,很輕易就能聽到們外的聲音。

“您不用擔心,一班都是好學生,會帶動起來的。”

後面的話許衿沒有聽太清,因為老師出去的時間過長,教室裏也開始吵鬧起來了。姜敏聽了半截話,八卦的心早就藏不住了,拉著許衿的袖子就開始問她:

“哎,衿衿,你聽到外面說啥沒?呂老師是不是說什麽會帶動起來,什麽意思啊?是不是咱們班誰的家長啊?”

許衿也這麽認為。

但呂妍進來的時候,後邊跟著一個個子挺高的男生,背著書包,看起來文文弱弱。

“給大家介紹一下,這是我們班新來的轉校生。”

“做個自我介紹吧。”

呂妍伸手,示意男生走到講臺上去。

或許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,男生有些社恐,他畏手畏腳地走上講臺。

“大家好,我叫林一帆。”

他說完,頭飛快地低下去,緊接著是持續十幾秒的沈默。呂妍為了打破尷尬,笑笑說,

“你先坐到後面那張桌子上去吧,待會兒會重新排座位。”

男生低語回應,徑直走到最後一個單人座坐好。

“為了合理安排座位,我會根據上學期期末成績來安排,第一名和最後一名搭配,第二名和倒數第二搭配,以此類推,明白了嗎?”

“明白了!”

大家異口同聲回答。

呂妍翻閱了一下手中的成績表,又擡起頭,看了一眼許衿,道:

“由於林一帆同學是新來的,他沒有成績,就排在最後一名。”

她停頓一下,又看了看許衿。

“上學期我們班第一名是許衿,那這學期就勞煩許衿帶一下新同學好嗎?”

許衿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,男生聽到後直接從位置上走到她旁邊。

全班都驚了。

他是怎麽知道誰是許衿的?

呂妍似乎也沒料到這一點,她圓場似地開口道:

“原來是認識啊,那相處起來就更融洽了。”

姜敏向來膽子大,盡管班主任還在講臺上站著,她依舊毫不避諱地白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男生。

畢竟,她跟好閨蜜的座位被這個人霸占了,並且他還認識許衿,說不定有什麽舊情緣,這樣的話,許衿還怎麽追周嘉漾。

見姜敏遲遲不起身,楊一帆站在一旁也有些許尷尬,他以為這位同學是還沒反應過來,便好心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,誰知姜敏的脾氣一下子爆開:

“別碰我!”

她歪了下胳膊,三下五除二地把東西收拾好騰出座位。林一帆也沒計較太多,直接坐下就開始整理書本,還把凳子往裏拉了拉。

許衿不動聲色地靠墻裏面挪了挪。

後面換座位都很快,盡管對原同桌多有不舍,但大都沒什麽怨言。

呂妍看著一節課時間只剩下十分鐘,便讓他們自己先看書預習,下節課再講新課。

老師走後,教室又吵成一鍋粥,許衿趁亂環視了一圈。

姜敏和徐宥樂意外地坐在一起了,此刻兩個人不停地掐來掐去,姜敏恨不得一腳把新同學踹飛。

她的視線又不受控制地開始尋找。

最終停留在她的斜後方。

女生梳著高馬尾,紮著高高的蝴蝶結,歪著腦袋看向裏坐的人,她一手拿著筆,一手捋著卷子,嘴裏滔滔不絕。

是鄭知阮。

周嘉漾自始至終沒有動作,埋著頭不知道在擺弄什麽。

許衿忽然想到緣分一說,鄭知阮和周嘉漾是因為被罷免了一門課成績才坐到一起的,而她,沒有出任何意外,成功地拿到了第一。

她想到上輩子,周嘉漾到死,也沒有跟她有任何的關系。

她和他,或許真的是沒有緣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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